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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彩云易散（第1页）

一是路上有个伴儿，俩人说说话解个闷，走路也走得快一些，二一个，几个孩子里就彩星年岁适合带出门。郭鹏男孩子调皮不好管理，现在大些了更是懂得好面子了，不喜欢跟着奶奶转亲戚，郭明还小不作考虑，彩月贴心，但她得看家，毕竟比彩星大一点，收拾屋子清扫院子做饭洗衣服都没问题，还能帮着看管郭明，让她留在家里谁都放心。故而老太太出门，要嘛不带人，带人必带彩星。

彩星也习惯了，奶奶一出门就赶紧换衣服跟上，今天她奶老早就叮嘱她：“今天你就留在家里，和你姐帮你妈的忙，看着明明别让他摔了碰着了。”彩星有点意外，可奶奶执意不带她，她也没办法，只好亦步亦趋地目送奶奶出了村，才怏怏地返回，连平日里她最爱吃的凉粉儿都不香了。

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儿，彩月从未跟奶奶出过门，对此毫无想法自然也就无所谓了，彩星已经习惯了跟奶奶出门逛，一次去不了，便郁郁一整天，直到奶奶回来塞给她一颗糖，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。人啊，可真不经惯。

彩星看着奶奶慢腾腾地爬着坡，恨不得三步两步赶上去搀着她走，正伸着脖子望呢，却望见了回娘家的宁慧和小宁子。宁慧还是那么时髦，头发披着，头顶绾着一个小髻，上面卡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，大红色的上衣藏青色的裤子，脚上是一双皮鞋，远远地就令人眼前一亮。彩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这姑侄俩给吸引了去，再回头，奶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

郭鹏奶这趟鸡蛋卖得有些远，一直卖到了县城边上。余家巷子因离着城里近，青壮年们都去城里打工了，留在家里的妇孺大部分也不种地，因着手头宽裕，他们的生活水平比农村高出一个档次，但他们还是稀罕一些农产品，比如良谷小米土鸡蛋等，都是补身体的上等货，城里偏买不到，自家又没有，只好去乡下收。近些年，乡下的日子也好过多了，鸡蛋也不都往外卖，大多还是留着自己吃，他们这些城乡结合部靠打工为生的人，要买些土鸡蛋还得托人呢。偶尔有乡下人进城卖鸡蛋，往往到不了县城就被劫了，余家巷子的人也习惯了路过卖鸡蛋的乡下妇人，多出一分钱或是全收了，送老娘送闺女，或是和邻居分，都是有便宜可占的幸事。

余小丫今天就特别幸运，瞧见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妇缓缓而来，不用说她臂弯里那蒙着花头巾的篮子里装的肯定是鸡蛋，她想都没想撒丫子就往家跑，“奶，奶，买鸡蛋，买鸡蛋了。”

小丫奶奶正扫着院子，一笤帚一笤帚地，不放过砖缝里的任何一丝杂物，那满院的青砖在她的笤帚下焕发了新颜，清亮而柔和，颇有些当家主妇端贤勤谨的范儿。闻言，她抬起头问：“买鸡蛋？哪儿呢？”

“就在巷子那边，往这边来了，快点儿吧奶奶。”小丫见她奶还在揉腰，跑上前拽她，“快走快走。”

“我去看看，你去问你妈要钱。”小丫奶奶将笤帚倒立在墙角，指了小丫去上房找她妈要钱，自己往门口走。小丫又转身往上房跑，“妈，妈，买鸡蛋了，买鸡蛋了。”小丫的妈妈正在上房里擦地板，她拿着一条不知是谁穿旧了的棉线衣，整整齐齐的叠成一个长块，跪在地上从里往外擦，已经擦了近一半，地板砖上的花纹格外地鲜艳，衬得没擦的那部分像年前淘汰下来的黑白电视图像，灰蒙蒙的。她见小丫要进门，赶紧喊住：“停，停，站门外去，刚擦的地板可别踩脏了。”她弓着腰倒退到门口，才问小丫：“你奶呢？”

“去看啦，卖鸡蛋过来啦。”她遥指外面的巷子。

“你奶叫你来拿钱？”看来刚才院子里祖孙俩的对话她不是没听见。

“嗯。”小丫看了看她妈妈的脸色，低低应了一声。

“你不会说让她自己拿钱买吗？她那一兜子钱舍不得用留给谁呢！”小丫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，“走，瞧瞧去。”

门外，小丫奶奶已经和那老妇聊上了，俩人是同龄人，似乎也有共同话题，聊得很是热络。小丫妈妈细瞧了瞧，发现这人颇有些眼熟，想了想却想不起来了，脸上只盛满了笑意，喊小丫道：“小丫，你去取两个小凳子来，让你奶跟这位奶奶坐着聊。快去。”小丫听她妈妈的吩咐，一溜烟就跑回家去了，小丫妈才搭了一句话，凳子就到位了，她递了一只给婆婆，将另一只放到老妇脚边，那老妇——居然是长生妈郭鹏他奶——很是感激，忙不迭地道谢。

才坐定，小丫妈妈又差遣小丫：“小丫，去倒杯水给这位奶奶，大老远地您也渴了吧？”这句是问郭鹏奶的，她想起来了，这老妇去年就在这一带卖过鸡蛋。郭鹏奶赶紧阻拦道：“不渴不渴，我带着水呢，别使唤孩子了，多么乖巧伶俐的娃，怪让人疼的。”她将篮子往边上放了放，拉过小丫细细地端详道：“这丫头太俊了，长得真好啊。得有八九岁了吧？”

“她就是好吃，长得快，其实七岁还不到呢，别看外人面前乖巧，平时可淘气着呢。”小丫奶奶可不会当着外人虚夸自己孙女，有一说一。

“小孩子嘛不都淘气，我家孙子这么大的时候，也淘得不得了，上房揭瓦下地刨坑，没有一刻清闲的，大点儿后你让他淘他都淘不起来了。”听她这样说，郭鹏奶更和悦，搂着小丫坐到自己腿上，从肚兜里摸出两颗糖塞给小丫，眼见得是真喜欢小丫头的。

说起孩子，几人果然有共同话题，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没断过茬儿，聊天的结果就是郭鹏奶一篮子鸡蛋平价卖给了小丫家，非但一分不挣，还白送给小丫十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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