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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六十章 平静的时间（第1页）

黑色的世界里，时间仿佛停止了。

这是现实中绝对不可能看到的风景，群山的影子在淡薄如晨雾般的晦暗色调里朦胧，凄厉的裂痕自脚下横过，居然也有种绝然之美。世界的尽头就在视野前方，那是空无一物的，没有一丝光明的漆黑。

头顶漆黑色的天空，也深邃得令人着迷。

“……你是怎么杀死博伦弗兹的？”亚撒问。

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。干枯的海底礁石上，这片黑色世界的主人们却仿佛参加茶会那般悠闲。亚特尔眺望着山崖对面，来自某些道具的清风将他银亮的发丝扬起。

“哥哥不会真的怀疑我吧？我很怕博伦弗兹先生的。”亚特尔哭笑不得，“博伦弗兹先生的遭遇……跟我没有关系的。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哥哥，博伦弗兹先生怎么可能想要跟我联手呢？我不喜欢核心议会，但是，我没办法离开他们，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。”

话说回来，当初是亚撒把他交给世界树的。虽然兄弟两人年龄相差不多，却让人感觉相差甚远，大概是缘于那些年的空白。失去记忆之后，亚特尔一直住在魔族生活的地方，除了无意中得知的亚特尔的名字，拉丝特与斯洛斯对亚特尔这个人完全不了解。我是谁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，以后我又会去什么地方，这些都是问题。

那种感觉亚撒不是完全不明白，与孤独啊恐惧啊空虚啊之类的情感可能也很相似吧，在亚撒的记忆里，也积攒了许多无法形容的情绪。可他又没办法完全理解，当那种生活持续了数十年之久，空荡荡的内心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？

所以他看不出弟弟是不是在撒谎，始终都看不出，亚特尔他在想什么。

“我觉得我可能会被吃掉吧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吃掉，我对于她们来说，是……是什么来着？”

刚才，亚特尔跟他谈起了冰月领那边的经历，说得不多，也很令人费解。他说，斯洛斯很少跟他说话，拉丝特也是，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城堡里寻找能吃的东西。斯洛斯派了一些手下跟着他，可能是监视他吧，总之那些手下总是一副想把他当成食物的样子，却因为斯洛斯的命令而没有得逞。跟他说话最多的魔女是莫琳诗，所以在那个时候，亚特尔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，就是可以跟莫琳诗在一起。

……亚特尔应该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谎吧，莫琳诗也说过了，只不过莫琳诗接近亚特尔的目的一点都不单纯，她是为了研究黑色星辰才接近亚特尔的，然而即便如此，对于那时候的亚特尔来说，莫琳诗却可能是唯一的朋友。

他知道“朋友”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吗？

那样的经历，身为哥哥，亚撒以前从来都没有问过。他不了解亚特尔，但也没有试着去了解过，如今想起来，还是，有些自责的。

亚撒会花那么长时间维持现在的空间，大概是因为，他知道，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
好在这里是罗密萨，空间的封闭状态十分稳定，堕落天国彷如某种活着的东西在保护着它自己。可是时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，伊凡和莫琳诗还在某个地方，在这片大海之外，还有很多对亚撒来说很重要的人。所以无论如何，平静的“茶会”时间还是会结束的。

坦诚也好撒谎也罢，其实都没什么意义。

“那你想做什么呢，想要什么呢，既然不喜欢魔导联盟核心议会？”亚撒的语气像微风一样平淡。

“我……这样的问题，我觉得很难想呢。”亚特尔朝着哥哥苦笑一下，转过身沿着裂痕边缘慢慢散步。

“很奇怪吧，其实我是不能理解人心的，我不过是在研究人的情感、**、需求，然后加以利用。我的未来就是镜子里看到的那些，除此之外，我实在想不到别的事情。”

亚特尔按着自己的心口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说出这么绝对的话，已经不止是固执了。

“所以你还是会试着来杀我，就算我告诉你那种事不可能是真的？”亚撒笑得有些难过。

“不知道啊。”说自己不理解人心的亚特尔表情也似人偶般冷漠，“我想，如果我杀了哥哥，大概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，可我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，也许让哥哥杀了我也很好。”

“但我以前没想杀你。”

“现在呢？”亚特尔回过身，稳稳地站住。

“……”

两人默默对视着，两人似乎都在笑，只是那种心情大不相同。太久了，这么多年，世界只是一地白雪和无法交流的魔族们。说不出口的悲哀与苦涩，随着活着的理由一同被埋葬在冰雪之下了，亚撒心底仿佛还有一个角落很想再劝劝亚特尔，却终究还是，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
所有那些真心的安慰与诚恳的忠告，对于那么久的“无意义”来说，显得很单薄啊。到头来就算知道了那些年的故事，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
亚特尔又转过身去，继续慢慢往前走。

算了，就让一切落下帷幕吧。亚撒凝视着弟弟的背影，满心苦涩地想，也许亚特尔是对的。

他感到一种很少会有的心痛。

突然，亚撒愣住了，他对危险的预感一向敏锐，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些迟钝了。

熟悉的近乎与他自身融合的魔力逼至身后，亚撒立刻转身，转身之前空间就开始以他的意志扭曲了，不料还是晚了一点。红光如梦幻般掠过，以闪电的速度在他身上划下一道口子，那本来是应该将他劈成两半的凌厉的一击。

太奇怪了！怎么会有人在他跟亚特尔的领域里使用一样的魔力？

黑色羽毛与鲜艳的血，加上在扭曲的空间中剥落的骨肉，眼前的暗杀者有着残酷的美丽笑容。亚撒震惊地看着那张脸，脚下，空间魔法的对撞引得整座山往下一陷。

失去了双翼的女孩笑着坠入悬崖，她用灰黑色的翅膀保护了自己的身体，不然她根本无法挥出那一击。一同坠落的还有她的武器，一把色泽红艳的镰刀。

“安琪儿.维多利亚.伊莱克里克斯？”亚撒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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